话说在前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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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nday, December 5, 2010

灰姑娘的心事——《跨国灰姑娘》


在电台介绍这本书的时候,凯璇的心里感触复杂,说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请女佣,因为这是一种奴隶制的延伸。然而,我知道主观的感情并不能够说明真实的实际情况,跨国女佣这种社会现象有他极大的存在价值。

为什么需要女佣?

在华人传统思维中,三代同堂是一个理想的家园图腾,上有和蔼可亲的长辈,下有可爱伶俐的小辈,丈夫在外事业有成,妻子在内持家有道。从古至今,生儿育女,照顾家翁家婆就是女性被赋予的传统角色,但是这是一份“爱的劳动”(即无酬),把家事处理好是女性的天职【nature calling】,女人为家无私付出,才能得到认同。然而,经济无法独立,精神也就无法自由,如今女性的舞台已经扩大,但是要做到事业和家庭同时兼顾,谈何容易。新加坡有一个伊蚊广告就是这样拍的,利用职业女性的焦头烂额来警戒人——上班时要操心在医院的女儿,在医院探望女儿时要担心还没完成的计划书,不做好防蚊工作,受罪的人是谁?

看护,重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,除了时间的付出,还需要仔细观察处处细心,给予大量的耐心和自我情感上的忍耐力,耗费大量的精力和体力。而这是个实实在在的苦差事,因为过去的传统深植于人心,所以在缔结婚姻的那瞬间,家务劳动和照顾老小的义务从此绑在签下大名的女方身上,也不管上帝从没offer女人一天超过24小时的生命。

清洁工作乃至照顾老人和小孩,其实都是一门专业,但是过去的女性不必胸怀国家社稷,心抱大雁之志,女性的一生,就为修这一门家政课的专业。但是今天的女性,家政只能是他的extra-curriculum,当从自己的工作岗位回到家,她的疲劳并不比男性少多少。那么,在这种情况下,谁可以借他一对双手和一颗饱满的心,让她得到喘息?

外籍女佣,让她们在良家妇女的父权规范和现代职业女性的夹缝中,另辟一条道路。

为什么跨国而来?

菲律宾从1975年马可斯政权开始,就已发现输出移工的种种好处:一来减轻人民失业的社会问题和国家负担,二来增加外汇和税务输入。国家实在太穷【也太腐败】,小家庭要维持生计极其艰难,使得国人忍着背景离家骨肉分离之痛,无论自己拥有什么经历、学历,全都放下,男性到中东国家从事建筑、女性到欧美澳和亚洲新富国家帮佣,远程遥控自家的事务。除了这种supply and demand, push and pull的经济交易,生长于贫穷落后国家的女性,也有自己的梦想,也渴望能摆脱自己在家中传统角色的桎梏,实现个人的经济独立,并且能够满足自己对外国文化的想象,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,他们要的,是一张通往更宽敞的生活空间的ticket,并不完全是经济原因,有时也是为了提升自己的生活品质。

为什么易受剥削和歧视?

对于接受移工的国家,它们的移工政策就显示了他们对于经济弱势国的态度。在政策上,移工具有逗留时限,而且不能够更换雇主,因为时间上的暂时性、空间上的固着性,移工,就是一个现代化的契约奴隶制,一个为了暂时的方便而临时搭建的帐篷,一件用完即丢不带感情的商品。因为身上欠了两地中介一身债,在这三年内他们不能和钱过不去必须遵从一切指示;因为她们不能换雇主,也就是连最后的“用脚投票”都无法做到,协商空间的局限注定了他们容易受剥削的命运。

然而我们对待这群苦命人又是什么心态呢?大家的第一感受,其实我们是不愿意歧视别人的,但是心里就是怪怪,觉得不舒服。这种心理,作者蓝佩嘉做了以下解释:全球化跨界的人际互动,非但无法打破人与人的隔阂与距离,反而加强了对于混杂的焦虑,划清界限的欲望。在混杂的公共空间中,人为了自身的安全感,倾向于划分“我们”与“他们”。

world without strangers是违反人正常心理的,人有“亲”、“疏”之分,如果中间没有一条线,亲疏全是一团浆糊,人的脑子大概就乱了。

但是对于外籍洋人我们称为expatriate对于移工我们称为foreign worker,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?这种贵贱之分,是因为身为殖民地国的我们,“复制了殖民之眼的凝视”(作者语),这种看人的眼光,是以其出身地国力、经济的弱势,连带认为该国人民品格低下生活习性恶劣,认为他们是偷窃、聚赌、淫乱、虚荣、甚至对别人老公虎视眈眈的罪恶之源。为了符合雇主的期待,女佣们在中介公司必须进行三个月“改造”,除了教导家务和看护,其实是要训练他们内化谦卑、服从、自我节制的下人性格,在外形上去女性化,穿上大号的上衣宽松的裤子,剪一头毫无时尚感的短发,让女雇主放下戒心接受这样一个“天生的下人”。雇主对于女佣的溢美之词,就是“很乖”、“很好用”、“很安分不会逃跑”,是一个不容易惹麻烦出差错的工具,没有人过问他的真实个性、生命经验、精神与情感。

每一个人其实都需要前后台,前台粉墨登场后台养精蓄锐。

而女佣,却是一个没有公私之分的职业,他们无法上班打卡下班回家,每时每刻都在“公”、“私”领域游走。

女佣的出现,也是一个本来私人的空间被打破,成了另一个雇佣公共关系的延伸。这使得,我们的女主人,也没有办法真的轻松起来。

蓝佩嘉说,“有人问我那你是不是站在女佣的那一边?对于一个有同理心的人,当然会支持资源缺乏明显弱势的那一群,但是我们也不要忘了,女雇主其实也是男权主义下的牺牲品,女人何苦为难女人,这不完全是她们的错,家庭社会结构机制出了问题,为什么男性角色总是隔岸观火,有一个男人曾说‘现在的女性比起以前真是幸福多了,她们现在都有女佣,不像以前那么辛苦。’但是说这话的人并没有想到,这个女人照顾的,不是他的亲爹娘,而是你这个男人的母亲啊。”

蓝佩嘉为了写《跨国灰姑娘》,采访了五十多位雇主,九十多位女佣(如果我没记错的话),这些雇主和女佣的协商合作方式甚有趣,还尝试把它分类,有的女佣特别重视隐私,对于自己的工作抱敬业态度,但并不想尝试跨越家人和非家人之间的那条界线。她们不想倾听太多家里的事,做男女主人的夹心饼干,只想无风无浪的度过,安安稳稳的拿到钱。有的则透过大量的暗示和情感交流,有意无意透露自己的贫穷,希望能得到额外的礼物和其他回报。有的常把自己和女主人做比较,她们在女主人身上看到理想的女性形象,或者对于自己女主人的等等作为表示鄙视,认为她失职,如果自己来做,一定能做的更好。有的则通过照顾雇主的儿女或家属,得到精神上的满足,弥补自己无法对自己儿女尽母职的缺憾。有的女佣在雇主出门时看BBC、听古典音乐,或无意间体现自己的文化品味,赢得雇主的尊重。。。。。。

女主人呢?他们有的像家母一样,对女佣的朋友、个人私生活都要过问,对他的生活细节照顾备至,以便做一名称职的监督人。有的因为不谙英文,和女佣的交流有障碍,沟通上的挫败造成心理上的排斥。有的女主人认为自己对于女佣离乡背井骨肉分离要付部分责任,心理上的愧疚使她希望在生活上教导她新知,或者进行任何形式的补偿。有的则认为这样的情感负担实在太累,面对这个外人,他的心态是生意上的交换,为女佣排好日程表,每天按进度进行工作,做完就可休息。有的女雇主,持家多年社交圈子萎缩,最知心最亲近的朋友,就是它的女佣。。。。。。

那么,女佣,究竟是不是家庭的外人?这要看两方是如何看待。如果只有一方的一厢情愿,最后的结果就是付出感情的一方感到无比挫败。

女佣,这个在物理距离那么靠近心理距离却无比遥远的群体,需要更多人的关注。因为语言的隔阂、阶级的边缘化,使我们容易对他们造成误解。这本书是这样开始的,作者在美国西北大学念博士时,冬天拿着洗衣篮在大街上走准备去洗,路上遇上一个男人一个招呼也没,没头没尾劈头就说:“你有没有认识 的人可以照顾我妈?”,作者当下没反应过来,这男人就当作他听不懂英语,即扬长而去。等到作者会过意来,从疑惑即变成愤怒。只要我们曾经遭受过歧视的对待, 承受过那样的目光,就能反求诉己——不要成为压迫者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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